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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禁地遗声

凰劫铸骨
冰冷的雨水混合着泥泞,糊住了视线,每一次挪动都牵扯着全身断裂般的剧痛。蚀骨草的苦涩气息钻入鼻腔,带着麻痹神经的微弱毒素,反而让她对仙骨剥离处的剧痛感知稍减。

虞烬几乎是凭借着前世对这片禁地模糊的记忆和一股纯粹的求生意志在前进。她避开那些散发着明显灵力波动的古老禁制光斑,钻进一条被巨大、滑腻的藤蔓遮蔽的狭窄石缝。

石缝内阴冷潮湿,空气几乎凝滞,弥漫着浓重的腐朽气息和某种陈旧血腥味。厉沧溟那强横的神识扫过石缝入口,略作停留,似乎被藤蔓和浓郁的瘴气阻隔,未能深入探查,很快便移开了。

「暂时安全……」虞烬紧绷的神经稍松,身体再也支撑不住,软倒在冰冷的石壁上,大口喘息,每一次吸气都像有刀片在刮擦肺腑。她摸出春芽给的另一个粗糙瓷瓶,将里面浑浊的药液灌入口中。药效微弱,聊胜于无,至少能压制一点蚀骨草带来的麻痹和崖底湿寒的侵袭。

就在这时,石缝深处,隐约传来一阵压抑的争执声,伴随着灵力波动。

“……邢师兄,我们真的要进去吗?这可是‘葬骨渊’深处,连长老们都轻易不敢涉足!”一个年轻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

“厉长老严令,搜遍崖底每一寸!那叛徒虞烬身负重伤,必藏匿于此等险地!戒律堂弟子,岂可畏险不前!”另一个声音冰冷而强硬,如同铁石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邢无锋!戒律堂首座!

虞烬的心猛地一沉。厉沧溟负责外围强力搜索,而心思缜密、执法严苛的邢无锋则带队深入险地,这才是真正的天罗地网!她屏住呼吸,将身体更深地缩进石壁的阴影里,几乎与黑暗融为一体。

脚步声伴随着灵力探查的光芒,由远及近。几个身穿戒律堂黑色劲装的身影出现在石缝另一端稍显开阔的溶洞入口。为首一人,身材挺拔如松,面容冷峻如刀削斧凿,眼神锐利得仿佛能刺穿黑暗,正是邢无锋。

他身后跟着三名年轻弟子,其中一人脸色发白,正是刚才出声质疑的那个,名叫林守拙。另外两人,一个身材敦实如石,叫石磊,另一个眼神闪烁,透着几分刻薄。

“仔细搜查,任何蛛丝马迹都不可放过!”邢无锋的声音在溶洞内回荡,冰冷的目光扫过嶙峋的石壁和幽深的岔道。

“是!”石磊和林守拙应声,立刻散开探查。那眼神刻薄的弟子却慢了一步,目光落在石缝入口处一片被踩踏过的、沾染了新鲜泥泞的苔藓上,嘴角勾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邢师兄,快看这里!”他高声叫道,指向那片苔藓,“新鲜的痕迹!有人刚从这里爬进去!”

邢无锋眼神一厉,瞬间移动到石缝前,强大的神识再次扫入!这一次,他显然动用了秘法,神识如同实质的探针,刺破藤蔓和瘴气的阻隔,狠狠刺向虞烬藏身的阴影!

虞烬瞬间如坠冰窟!她此刻的状态,根本无力抵挡元婴期修士的全力探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邢师兄!二师姐传讯!”石磊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一丝急切,他手中一枚传讯玉符正闪烁着微光。这突如其来的打断,让邢无锋凝聚的神识微微一滞。

“何事?”邢无锋皱眉,收回部分神识,看向石磊。

石磊激活玉符,一个带着几分娇纵和不满的女声清晰地传出,正是二师姐叶青璃:“邢师兄!你们在崖底磨蹭什么?苏师叔方才在血阵旁被那叛徒残留的污秽血气冲撞,道心不稳,师尊震怒!命你们速速将那孽障擒回,无论死活!若让她逃了,师尊怪罪下来,戒律堂可担待不起!”

叶青璃!她在借苏挽月之名施压!

邢无锋的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他深知重光真人对苏挽月的看重,更明白叶青璃此女惯于煽风点火。他冰冷的目光扫过那幽深的石缝,又看向传讯玉符,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若强行深入这凶险莫测的葬骨渊深处搜捕,风险极大,可能折损弟子;但若因顾忌而放跑了虞烬,后果同样不堪设想,尤其还牵扯到苏挽月“道心不稳”!

“邢师兄,这石缝深处禁制重重,气息混乱,那痕迹也可能是某种毒兽留下的……”林守拙小心翼翼地补充了一句,试图给邢无锋一个台阶。

邢无锋沉默片刻,眼神变幻不定。最终,他猛地一挥手,声音冷硬如铁:“石磊,林守拙,你二人守在此处!布下‘锁灵网’,若发现其踪迹,立刻示警,不得擅入!赵刻,你随我去西面‘泣血林’!那叛徒身受重伤,不可能深入葬骨渊核心,定在边缘徘徊!厉长老已封锁外围,她插翅难飞!”

他选择了更稳妥的方案——封锁出口,重点搜索其他可能藏匿的区域。显然,叶青璃的传讯和苏挽月的“状况”让他承受了巨大压力,不愿在风险过高的地方浪费时间。

“遵命!”石磊和林守拙立刻领命,开始布置闪烁着细密符文的灵网。那名叫赵刻的刻薄弟子虽有不甘,也只能悻悻然跟上邢无锋。

脚步声渐渐远去。

石缝深处,虞烬紧绷的身体才缓缓放松,冷汗早已浸透残破的衣衫。好险!若非叶青璃那带着私心的“及时”催促,若非邢无锋对禁地深处的忌惮和权衡,她此刻恐怕已暴露在邢无锋的剑下!

「叶青璃……苏挽月……」虞烬眼中寒光闪烁。这借刀杀人的伎俩,她记下了!

确认石磊和林守拙的注意力都在封锁入口上,虞烬强忍着伤痛,艰难地继续向石缝更深处爬去。她必须尽快离开这个被锁定的区域。

石缝曲折向下,越来越深,光线彻底消失,只剩下永恒的黑暗和越来越浓烈的、令人心悸的古老气息。不知爬了多久,前方豁然开朗,竟是一个巨大的地下溶洞。

溶洞中央,并非天然形成,而是一片明显人工开凿的遗迹!残破的巨大石柱倾倒,断裂的锁链垂落地面,布满了暗红色的、早已干涸凝固的血迹。

最触目惊心的是中央一个由黑色巨石垒砌的祭坛,祭坛表面刻满了扭曲狰狞、散发着不祥气息的符文,与血阵的符文有几分相似,却更加古老邪恶!

祭坛周围,散落着许多枯骨,有人形,也有各种巨大兽类的骸骨,大多呈现出挣扎扭曲的姿态。

「这是……天阙宗禁地深处,竟藏着如此邪异的祭坛?」虞烬心头剧震。前世她虽为圣女,也从未听闻禁地深处有这种东西!宗门宣扬的光明正大之下,究竟隐藏着多少血腥肮脏的秘密?这祭坛是用来做什么的?那些枯骨…难道都是宗门处理掉的“叛徒”或“废料”?

一丝微弱却极其熟悉的波动,突然从祭坛某个角落传来,如同无形的丝线,瞬间牵动了虞烬的心神!

是玉铃铛的气息!虽然极其微弱,带着碎裂后的残韵,但绝不会错!

她挣扎着爬到祭坛边缘,循着那丝感应,手指颤抖地拨开一堆覆盖的碎石和枯骨。在几根断裂的肋骨下,露出了半截暗淡的、刻着火焰云纹的玉石碎片——正是她前世所见、玄羲紧握在手中的那枚玉铃铛的一部分!旁边还有几块更小的碎屑。

碎片入手冰凉,残留的波动与她的神魂隐隐呼应。

「为什么……为什么玉铃铛的碎片会出现在这里?」巨大的疑团笼罩了她。这祭坛,这玉铃铛,玄羲…三者之间究竟有何联系?

就在她指尖触碰到碎片的瞬间,异变陡生!

嗡——!

祭坛上那些沉寂了不知多少岁月的邪恶符文,仿佛被玉铃铛碎片的气息激活,骤然亮起暗红色的微光!一股庞大、混乱、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怨毒的残念,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入虞烬的识海!

“呃啊——!”虞烬如遭重击,头痛欲裂,眼前瞬间浮现无数破碎而血腥的画面:绝望的嘶吼,扭曲的面孔,被锁链贯穿的身体,喷溅的鲜血渗入祭坛的符文…无数生灵被活祭于此!这祭坛,竟是一座上古的活祭之坛!

这庞大的怨念冲击着她本就脆弱的神魂,仙骨剥离处的剧痛再次被引爆,让她几乎昏厥过去。更糟糕的是,祭坛符文的异动,似乎触动了整个葬骨渊深处某种沉寂的意志!

轰隆隆……

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溶洞深处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低吼和锁链拖曳的巨响,仿佛有什么被封印的恐怖存在被惊醒了!

「该死!」虞烬脸色惨白,强忍着神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身体的虚弱,抓起那几块玉铃铛碎片,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记忆中另一条更加隐秘、通往禁地外围“迷瘴林”的路径,连滚带爬地逃去!

身后,祭坛的红光越来越盛,溶洞深处的恐怖气息越来越近。而前方,迷瘴林的毒雾,同样致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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